（一）
“买兔子的，一捆柴可以换多少只兔子？”一个男孩子手提一只麻袋，背着几捆干柴，冲卖兔子的妇女喊道。
“一捆好柴可以换六只，三捆可以换二十只。”妇女答道。
那个男孩解下背上的三大捆柴，换了妇女仅有的二十只兔子。
他提着兔笼，来到鸟摊前。鸟摊前一块小木牌上写着：“一斤鲜蘑可换一对鸟。”男孩用麻袋里的十三斤二两蘑菇换了老人仅有的十四只鸟，心里又是一阵兴奋。
然后，他来到村子远处一片沉寂的树林中，打开两个笼门，将小生灵统统放掉。兔儿们拥挤着钻出笼，鸟儿们也叽叽喳喳地振翅高飞。他望着这些获得自由的生灵，心中的花朵便像火焰般怒放开了。
他叫壑松，十四岁了。这些年，一些人总是捕兔捕鸟到集市上卖钱。他不忍心让小动物们被人买去残害，但又无法说服那些人。后来听说木柴可以换兔子，蘑菇可以换小鸟：于是每天下午放学后，他便到林子里拾柴，拾了一捆又一捆，直到看不清路为止；清晨，又跑到林中采摘那些隔夜钻出来的蘑菇——他从小和蘑菇打交道，什么样的可以吃，什么样的不可以吃，集市上要什么样的，他都知道。采完蘑菇便背着干柴跑到集市上，然后将换来的兔儿鸟儿都放回森林。每次这样做，他的心里都好快慰。
他不忍心让任何一个生灵受到伤害。严冬的一个早晨，他因起床稍晚没有采到足够的蘑菇，结果有两只画眉鸟被一对父子买去了。那个孩子边走边说：“爸爸，我还没吃过画眉鸟的肉呢！”爸爸说道：“等你和它们玩得不耐烦了，我就杀掉它们让你尝一尝，好吗？”接着传来孩子的一片笑声。
听着这些，壑松的心里好痛好痛，他攥紧了拳头对自己说：以后起床再也不能晚一分一秒！于是，他没天尽可能多地拾柴，采蘑菇，又最早赶到集市，换来所有的兔子和小鸟。
也许是小兔小鸟们熟识了壑松，每当它们被捕，被带到集市去的时候，阴郁的双眸，便总是朝着壑松往日到来的方向眺望；当看到壑松远远走来，马上显出异样的兴奋……
一天晌午，壑松路过树林，看到路边绽出了几簇黄色的小花，光鲜秀媚。啊，是迎春花！他微笑着，心里知道：又一个春天要来临了。
（二）
可怕的事情发生了。
一天夜里，壑松拾完柴正要离开山林，突然看到一辆货车开进了树林。车上走下三个人，他们从车厢离抬出五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来。
一个人狡黠地说道：“今晚咱们把这几袋‘糠麸’撒到林子里，天亮了什么鸟呀鸡呀兔呀的一吃，就都瘫了，那时咱们捕捉的数量可就……”
另外两人随即大笑。
壑松看到麻袋上沾着一些黄药水，心想他们一定在里面放了毒药！悲痛，巨大的悲痛在壑松心里升腾起来，他不能就这样走了，他要保护那些生灵！
那三个人正解麻袋，忽听一个童音传来：“好啊，你们竟敢用这种手段残害动物！”三个人寻声望去，但到一个少年的面庞。
“不行，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行动，我们要抓住他！”有两个人很快向壑松追来。
壑松呢，将他们引进山谷，自己忽地躲进一个山洞，那两个人的视线便迷茫了。何松又回到树林，将第三个人引进了庄稼地。然后跑回树林，把麻袋拖到一块空地上，用一把火点燃了它们。很快，一股浓烟从林子里冒了出来。壑松看火势旺了，便飞也似的向村里跑去。
那三个人找了半天，也没看到那个少年的影子，忽然望见树林里冒起了白烟，才恍然大悟，迅速向树林中跑去。
壑松就要跑出树林了，山谷里的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，他掉身就往回跑。两个人疯狂地跟了上来。壑松曾参加过长跑比赛，很快将那两个人甩开了。跑了好大一会儿，田里那个人迎面冲来，壑松又忽地拐了一个弯，向树林深处跑去。
那三个人相会了，决定一个先去救火，一个在壑松后面跟追，一个绕到前面堵截。
壑松发疯似的跑啊跑啊，可他毕竟才十四岁啊！不一会儿被前后两个人堵住了……
一个人揪住他的头发，狠狠朝树上撞去，霎时，他的鼻子喷出了血。他们把他推倒在地，像两个恶魔似的，对着壑松一阵拳打脚踢。后来，一个人举起一根木棒，朝他的腿猛力砸去，十四岁的壑松大叫一声，昏过去了。
那个回去救火的人一阵扑打弄灭了火，五袋糠麸也已烧光了。
冷寂的树林里只剩下壑松一个人。山林里的小动物们不知何时被惊醒了，它们认出了躺在地上浑身沾满血的壑松。夜空里，成群的鸟儿呼啦呼啦地飞着，飞到村庄上空，落在各家各户的屋檐下，朝屋内睡梦中的人们急切地鸣叫。
壑松被鸟声惊醒了，望望夜空，心想，他要赶回村里，不然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，他会坚强的少年，竭力站了起来，手拄一截木棍，挣扎着向林外拖去。
他不知道，千百只兔子正伏在远处望着他，他每挪一步，它们就上前靠近一步。兔儿们的眼睛里似乎噙着泪花，焦灼而又哀戚。壑松的半截裤腿已成了红色，汗水也浸湿了衣衫，他每移一步，都要花上半分钟的时间。离大路只有一百米了，他再也支撑不住，“扑通”一声倒在地上。就在这一刻，千百只兔子再也忍不住了，纷纷向他跑去，一只只围在他的身边，钻到他的身下……
半夜里，雨丝开始沙沙地飘落，越织越密，催开了山间千朵万朵殷红的石榴花。春天已经到来了，这是一个真正的春天……
壑松醒来时，已躺在医院里。乡亲们看着他，默默掉着泪。壑松喑哑地说道：“山林里的小动物们没……没事吧？”乡亲们点了点头，哭得更加痛切了……
（作者系河北无极县
张宇飞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