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意撞了一下岁月的肩，才想起来对你说：“谢谢你教会了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如何成长。”
1.
夏末。
“姐，有点想你。”柳如溪在话机旁轻轻地说。
“我也是。”话机中传来温柔的声音。
这个声音的来源，是柳如溪同父异母的姐姐——白若羽。
离别近十载了啊！两人同时感慨道。
“我想趁这个假期回来，我们一起去看看爸。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。
“好。”
2.
柳如溪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遇见白若羽时的样子，那时的自己才多大？13岁，这个年龄好像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——豆蔻年华。
那是柳如溪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比自己略高一点的女孩是谁，但是，她比自己还漂亮，她穿着白裙子，她的手被自己的爸爸牵着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柳如溪在第一次见到白若羽的时候，就不喜欢她，她鼓起了小小的嘴巴，不悦的看着这个看上去好像很优秀的女生。随后，她又欢喜的跑道爸爸面前，搂着爸爸的腰，亲昵的喊着“爸爸，你回来了啊。”
柳如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白若羽，向她宣告着自己的“爸爸所有权”，白若羽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柳如溪，嘴角扬起了个恰到好处的高度，柳如溪用现在的话来说，是“既体面又大方”，许多年后的柳如溪，想到这里还总是非常懊悔地说：
“当初为什么没有让姐姐教我‘招牌微笑’啊？”
3.
“爸爸，她是谁啊？”
晚餐的时候，柳如溪漫不经心的问了句。爸爸抬起头，为难的看着白若羽，半天支唔不出一句。柳如溪有点生气，爸爸没有看着自己。
“爸爸？”柳如溪“好意”的提醒爸爸，谁知白若羽却一马当先的扛下了这个问题。
“小溪，我是白若羽，从今以后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拉，我比你大一岁，你以后可要叫我姐姐哦。”白若羽冲柳如溪眨了眨眼睛。
柳如溪更加不开心了，白若羽的声音没有自己的甜，却比自己的好听。
“哦。”柳如溪随便答应了一声，“白若羽，真好听的名字，要是叫柳若羽就不好听了呢。”柳如溪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，嘻嘻的笑着，白若羽怔怔的，爸爸只是把头埋得更深。
4.
白若羽就和柳如溪上了同一所初中。白若羽学习很努力，每天好像除了看书和做题就没有其他别的活动。而柳如溪不同，她的生活更有色彩，无论是出门逛街还是上网冲浪，还总在全校保持着优异的成绩，哪一点都能让把白若羽的内心世界看上去更苍白。
白若羽很快拿下了年级第一的桂冠，刚刚才来不久的校生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，本来外在条件和内在条件都不错的白若羽成为全校瞩目的对象。不久，没有人看到柳如溪再说“看，那是七年级的才女！”而是说“快看，那是八年级白若羽的妹妹！”柳如溪理所当然的再次不平衡了，不过这次不是因为嫉妒白若羽比自己优秀，而是因为他。
5.
柳如溪有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，那就是洛哲。
刚刚进入初中的大门时，柳如溪穿着泡泡裙，背着粉红色的书包，昂首挺胸，像个公主。这位糊涂公主是个实实在在的大路痴，进入校园后晕头向的找不到自己的班级。
这时，那个阳光的男孩出现了。
那个男孩从背后拍了一下柳如溪的肩，柳如溪回头，看见了这个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的男生。
“你好，你是七年级新生吧，我是八年级的，需要我帮忙么？”这个男生的声音太干净了。
“五、、、五班怎么走？”柳如溪红着脸问道。
“我带你去。”男生拉起柳如溪的手朝前方教学楼走去。
很多在场的人都说，从背影上看，他们真像是天生一对。
到了五班门口，男孩说，他叫洛哲，在八年级九班，有事可以找他，然后身去了对面教学楼。
从此，洛哲和柳如溪的绯闻就传开了，全校的人都认为他们是天生一对。
柳如溪从那时就对洛哲芳心暗许，她特意留意了洛哲在年级的排名，居然是第一，然后就下定决心也要考到年级第一，这样才能和洛哲并驾齐驱。
可是，这一次，八年级拿第一的，确是白若羽。
6.
成绩公布的那一天，柳如溪跑到八年级找洛哲，在班级门口，她却惊讶的发现，洛哲和白若羽居然坐在一起共同在看一道题，他们两人的肩膀靠在了一起。
“洛哲？”柳如溪走进教室，喊洛哲的名字，因为到现在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柳如溪的存在。
洛哲和白若羽同时抬起头，洛哲看见是柳如溪，温和的笑笑：
“是小溪啊，找我有什么事么？不好意思我正在和你姐姐讨论题目，没注意到你。”
白若羽又低下了头，没有直视柳如溪的眼睛。
“她不是我姐姐，她只是个野种！”柳如溪鄙夷的看着白若羽。
洛哲不知受了什么刺激“腾”的一下站起来狠狠摔了柳如溪一耳光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姐姐！”洛哲的眼睛里充满了那种“你真是不可理喻”的目光。
柳如溪呆呆的望着洛哲，又将目光向白若羽，白若羽因惊讶而长大了嘴巴，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柳如溪捂着脸冲出了教室。
洛哲，你为了那个女生打我。
她发了疯似的跑回了家。
7.
那段时间，柳如溪真的很颓废。
无论是小测验还是月考，她的成绩都很不理想。眼看就要期末考试了，她却没有一点在状态。
放学后，柳如溪想要找洛哲谈一谈，她觉得他们之间不能再这样了，刚走到八年级教学楼前的花坛，她猛地停住了脚步。
柳如溪捂着嘴巴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不出声来——洛哲抱着白若羽。
柳如溪的腿像是灌了铅，想要逃跑，却怎么也动不起来，最后她狠狠揪着自己的大腿，一咬牙，飞快的跑走了。
不知跑了多久，也不知跑了多远，柳如溪慢慢停下来，擦去眼角的泪水，深吸一口气，恶狠狠地说：
“好啊，白若羽，想夺走我的一切对么？那就来啊！”
7.
“小溪，那么晚了，你怎么还不睡觉啊？”白若羽穿着睡衣，披着外套，站在客厅里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柳如溪。
墙上的时钟，到了“滴答滴答”的响着，已经十二点了。
“我口渴了，起来喝点水，你去睡吧。”柳如溪看着白若羽淡淡的笑。
“那你早点睡哦，明天还要上课。”白若羽身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还真是有点担心那个孩子啊，白若羽躺在床上想到，又忍不住会想起今天放学时发生的那一幕。
柳如溪的成绩越来越不好，看得出和洛哲有关，白若羽今天放学后去找洛哲，告诉他，以后不要再影响小溪，她现在这个年龄不适合…
洛哲感到莫名其妙，说他当然不会影响小溪，因为他喜欢的是白若羽啊。白若羽楞了一下，随即被洛哲拥在怀里，那是白若羽脑子一片空白，条件反射的推开洛哲向家里狂奔。
白若羽摸摸自己的脸，有点发烫。
“别再想了烦死了睡觉！”白若羽对自己小声吼着。
客厅里，一双手将一份黄色档案袋装进了白若羽的书包。
8.
八年级最后一次期末考试结束了，白若羽，还是第一。
但这次柳如溪看到她的成绩如此优异，却神秘的笑了起来。
柳如溪神不知鬼不觉跑到八年级教导主任办公室，在里面待了十分钟，随后退了出来，脸上还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。
当天放学之前，八年级教导主任到白若羽的教室，从白若羽的书包里找出了八年级期末考试的试卷。
白若羽愣在原地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“哼，真可笑，居然去偷试卷，真是让老师同学们失望啊，你不会上次考试也是这么干的吧。”教导主任撂下这些话就气冲冲的走出班级。
这样的一天，是可以想象的，全校都在传白若羽的事情，到哪里去白若羽都会受到异样的眼光。
紧接着各种难听的话和凭空捏造的丑闻频频出现在白若羽身上，无论听到什么，白若羽都只是笑笑，只是她的笑，越来越无力。
一天晚上，洛哲打电话给白若羽，嗓子哑哑的，问：
“小羽，这些都是真的么？”
白若羽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，嗓子有些发不出声，苦涩的说：
“你不相信我？”
“不，我相信你，只要你说这是假的，我一定相信你。”洛哲迫切的想要解释。
“那，我没有回答的必要了。”白若羽挂断了电话，关机。
白若羽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，原来，原来她喜欢上的第一个男生，不相信她。
9.
白若羽的风言风语已经传的太甚，学校不得不勒令停学。
爸爸把她送到了另一个城市，在机场，爸爸抱着白若羽泣不成声，一直说着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小羽，我从来就没有尽到我父亲的责任，一直亏欠你了…”
白若羽一脸倦容，看着爸爸，牵强的扯出个笑容。
“别担心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，爸爸好好照顾小溪，把我的那份也一起…”
白若羽有微微偏着头，看着站在后面吹着泡泡糖的一脸笑意的柳如溪，终于再也说不出一句告别的话，只是笑着。带着悲伤，还有点苍凉。
爸爸顺着白若羽的目光回头看着柳如溪，居然冷漠的瞥了一眼，没有一丝温度，柳如溪怔住了，那，是他的爸爸么？怎么那么陌生？
10.
三年后，因为那一场事故，白若羽提前回到了这个城市。
“爸爸怎么样？”白若羽来到医院，看到坐在椅子上憔悴不堪的柳如溪，焦急的问。
“刚刚…才走…”柳如溪痛苦着。
白若羽一下瘫倒了地上，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打在了医院的白色地砖上。
“为什么，为什么爸爸临走之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，一直叫着什么‘羽儿’，爸爸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…”柳如溪幽怨的看着白若羽，在父亲心中，难道永远就只有一个白若羽么？
羽儿？白若羽心中一股暖流猛烈的冲击着，又有一点心痛，原来，爸爸一生最在乎的人，还是妈妈——白羽，果然…否则爸爸也不会为自己取名白若羽，爸爸把没来得及给妈妈的爱全都给了自己。妈妈离开的太早，否则知道了爸爸对她的忠诚会有多欣慰，不过没关系，爸爸现在一定已经和妈妈见面了。
11.
看着白若羽幸福的模样，柳如溪愤怒的站起来，冲着白若羽大喊：
“都是你，都是你，是你抢走了我的爸爸，如果不是你的存在，妈妈也不会离开我的身边，你毁了我的家，你毁了我！！”说着柳如溪扬起手就要往白若羽的脸上打，听到这话，白若羽站起来抓住柳如溪的手，另一只手狠狠的打在她的脸上，这是白若羽一辈子中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打了柳如溪，用着更大更委屈的声音吼着：
“你错了，我爸和我妈原本很幸福，是你妈妈死皮赖脸的缠着我爸爸，拿她肚子里的你威胁爸爸，爸爸不得已才离开了妈妈，妈妈她没过多久就因为伤心过度离开了，是你抢走了我爸爸，是你害死了我妈妈，是你毁了我的家庭，是你毁了我！”
柳如溪睁大了眼睛，一脸不可置信，很久才张开嘴：
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如果爸爸不爱我妈妈，有怎么会有我？怎么会…”
“因为你外公，他的钱，他的权利，所以你妈妈是爸爸的妻子，所以爸爸不能对我好，所以我甚至不能姓柳！”
12.
咖啡店里，两个女孩坐在一张桌子上，喝着冷饮。其中一个女孩，穿着光鲜亮丽，另一个女孩，皮肤粗糙，头发没有光泽，穿的简简单单，但她的五官说着：她也曾美丽过。
“姐，你又瘦了。”
“我自己倒没觉得。”
……
“姐，当初爸爸走后，我说要出国散散心，你放弃了名牌大学四处打工为我筹钱，我到了外面你还每个月都给我寄钱，这么多年，你辛苦了。”
“没有，没有。”白若羽的眼睛有些湿润。
“姐，你还恨我吗？”
“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，无论怎么样，你都是无辜的。”
柳如溪紧紧地抱着白若羽，许久，带着哭腔说：
“这些年，委屈你了，过去，是我不好，我知道，我知道…我欠你太多了…”
“傻丫头。”白若羽轻轻抚摸着柳如溪的头发。
13.
“小溪啊，这个是谁啊？”
“这是我的姐姐，柳——若——羽。”
“不，是白若羽。”
“为什么，姐。”
“你当时说的对，还是白若羽好听。”
两姐妹相视一笑。
“诶？姐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。”
白若羽若有所思了片刻
“谁让我们，天生一对。”
两人同时傻兮兮的笑了起来。
对啊，谁让白若羽和柳如溪，天生一对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