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哥

初三/其它/2696字/805℃/2024-04-29

她和他在网上相识,没有精心刻意的安排,没有深谋远虑的演算,一切只是偶然,是时间的巧合。她很好奇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会在网上自称是她的“大哥”,也不解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地想认识他,那仿佛是一种自然的感觉。

当她问他为什么自称是她“大哥”时,他笑呵呵地说了一个简单的理由,“小丫头!我大你七岁啊!不是你大哥还能是谁?”她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,她知道这个理由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更正当的解释,只是他不愿意说。

她对他的好感打从看见“大哥”二字就开始了,她认定她对“大哥”一见钟情,也有一个更具有说服力的事实,他是唯一一个等了她一年的男人。相识那年她十五岁,她告诉他明年她就要参加中考了,让他心里有个底,这一年来她几乎是不可能与他聊天的。可没想到,当她毕业后,在网上第一秒出现在她眼里的竟然是他,他等了她足足一年。

她决定去A城见他,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只不过是一座城市而已,她趁着那两个月休假的时间,独自搭上了去他那儿的火车。他在网上和她约好在某个地方相见,到时会给对方打电话。她满心期待地下了火车,东找西寻地问路才来到那里。她看到他了,他直直地盯着前方,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接近,当她走到快到他身边时,她发现,他是那样地俊朗,高大。她畏缩了。那一刻,她仿佛一片初开的花还未完全地绽放自己就被那凛冽的寒风吹落。他想逃,可当她正犹豫之际,她看到他正用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,她蓦然慌了一下,又故作镇定,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。他把她的慌乱看在眼里,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头发有些凌乱,神情有些慌张的女孩是不是她,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,她没反应,她知道他可能会这么做,但是倔强的他怎肯轻易放弃,可出于礼貌他不能莫名其妙地叫住这个女孩,突兀地问她姓名。就在她正庆幸自己就要躲过去时,她的挎包里响起了一阵音乐,空气在这一瞬间凝聚了,画面定格住,只有这该死的音乐欢快地跳动着,像一阵阵笑声跳着唱。她掏出手机,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了。她缓缓地过身,看到他手上拿着手机,脸上充满笑容,她走向了他,她知道她再也逃不了了。

他放下工作陪了她两个月,逛遍了A城的大街小巷,吃遍了那里的风味小吃,玩过了所有生趣好玩的地方,离别时,他只是告诉她要好好学习。而后,她很少与他联系。

十九岁那年,正值她的叛逆期,亲友师长劝说了半天,软硬兼施,打断了竹杆子,也磨破了嘴皮子,她就是不肯认真读书。那天下着微微小雨,她却收起雨伞,扔在地上,脱下鞋子,赤着脚踩着泥沙,淋着雨。她放纵自己这样随意地接受大自然的洗礼,走着走着,她划破了脚,她蹲在地上,看着脚心流着一行怵目惊心的血迹,在雨水的沐浴下散开,她的挎包里发出了音乐,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,她知道是他,也知道他为何打来,她本不想接,但她还是接了,在听到他的一声“小丫头”时,她的心悸动了。在他的眼里,她还是他的小丫头,还是当初那个小女孩,她咽哽了,那一声“大哥”怎么也叫不出来,活生生地堵在喉咙里,埋在心里。她放声大哭,哭后也醒了。

毕业后,她想了想还是应该去看他。当她见到他时,那一份持续了三年的思念融化了。她去了他的工作单位,看他工作,陪他研究。他是设计师,在摆弄服装。她不懂,她只是在旁边陪他,给他倒咖啡,有时也充当一下模特,那天晚上看他画了通宵的设计图后,听他突然冒出一句:“我是不是很差劲啊?怎么总设计不出能衬托你的服装呢?”她笑了。

她勤勤奋奋地读了四年大学,他兢兢业业地设计了四年服装,忙碌中总会互相倾诉心语,说说闲话,聊聊趣事。总在忙碌中为对方抽出一点空来牵系这段八年的感情。可是她觉得最近总是怪怪的,他不接她的电话,不回她的短信,不上网聊天,像水蒸发似地失踪了。她坚持了半年,大学毕业后,她成功地申请到去A城工作的机会,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到他。终于,她找到了他。他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,她早早在那里等候,心急地望着门口,期待着他的身影。伴随着一句“欢迎关临”,她看到了他,那个让她心系了八年的男人,忽然,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—他背后跟着一个女人,他的太太。

她回到家里整整哭了三天,她真的想哭,哭她的感情。她又约了他在咖啡馆见面,出门前化了点妆,掩饰红肿的眼,她还是提前到了,坐在窗前神色不定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,连他到了都不知道,直到他递了杯咖啡过来,她才愕然过头来。她看着他,他变得成熟了,像个事业有成的男人,那笔挺的鼻子上铺着汗珠,应该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。她沉默了,约了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好,他看出了她的尴尬,先开口打破沉默。“有什么事吗?”她低着头,咬着唇,她知道她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开口了。“我想告诉你,这么多年来,我一直我知道,”他皱着眉,“那是个美丽的错误,忘了它吧,忘了那些回忆,没有等待,没有相聚,没有相识,没有别离,没有网上的聊天,没有中考的等待,没有驰行的火车,没有及时雨,没有美丽的设计图,没有咖啡馆。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误,都只是插曲,我是你的大哥,是你路过的风景,不要提前下站,下错了站。。。会迷路。”她双手捧着咖啡杯,嘴唇咬得渗出血迹,她眼眶渐渐红了,眼泪在徘徊。“不要哭!不准哭!。。。没什么好哭的。一切无缘。。。皆如云烟。”他怒斥着,她抿着嘴,苦笑着,他站起身,看见他妻子在门口向他挥手,连道别也不说,就径直离去了。她恍恍惚惚地坐着,馆内响起了音乐,那歌词,痛击着她的心:

离开之后 空气中迷漫着苦涩的味道 好像失去了依靠 回忆的气泡 在我眼前慢慢地消失掉 我的付出触了礁 怎么也救不了

曾经想要逃跑 现在爱反而逃掉 想把它彻底忘掉 可是很难做到 只好 勉强地苦笑 我也知道 连痛哭也换不回你的拥抱

她回到了她的家乡,离开了那个让她悲痛欲绝的城市,为自己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凄凉的句点。半年后,她结了婚,和另一个男人,一个爱她的男人。虽然她知道,这个男人不是她的最爱,但她还是全心全意地为她的家,尽管偶尔怀念那位“大哥”。

直到那天,她遇到一个女人,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人—他的太太。她没想到她会再次遇见那个女人,更没想到那个女人是专门来找她的。最重要的是,她到那天才知道一切。那个女人告诉她,她是他的妹妹,一年前,他由于长期工作劳累,导致肝硬化。他知道他时日无多,就求她帮他演这场美丽的骗局。半年前,他走了,走前告诉她不要通知女孩,那时女孩正准备结婚,他让她隐瞒着,最好是一辈子。未等那个女人说完,女孩早已泪流满面。那个女人继续说:“前些天,我在他的档案袋里找出了这个,应该是给你的。”他递了一张纸给女孩,女孩接过纸,身走了。

女孩的丈夫看到那张纸,摊了开来,纸上画着一套服装,上面写着:给我最爱的小丫头。女孩的丈夫问她是谁画的,女孩轻轻地吐出两个字:“大哥。”

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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